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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记】记一些桃子吹过的牛逼

去年底不是去高中聚了个会吗,开始只有我、小徐、小张、超哥三女一男四个人。超哥是筹划人,小徐是发起人,我和小张凑热闹。

超哥说这几个人凑一块不容易,我想了想确实是。超哥考到了天津远郊,我在北京远郊,按直线距离来算,说不定他比我离天安门近。这三四年都没怎么遇见过。另外那俩都在近郊,原以为条件怎么也比我强,结果聊起来她们俩哈哈一笑,掏出手机给我看她们站教学楼上拍的孤山落日玉米地。

哦,起码我们那儿有居民区。

一聚起来不要紧,挨个老师拉着我们叙旧,几个人从早晨聊到了中午。轮到英语老师座谈的时候,小徐偷摸戳了戳我:“我饿了。”

英语老师姓申,年轻所以我们叫姐,都跟她挺亲的,除了我。因为我属于留在办公室默写单词都要作弊才能过那种傻X,她看见我都翻白眼。而我这种傻X竟然有大学要,她更不理解了。

我看申姐正眉飞色舞跟超哥聊呢,就小声跟她说:“我肚子叫一小时了。”

然后我们俩拉上了小张一起大眼瞪小眼等着插话说一声“沙扬娜拉古德拜”就去吃饭,都打开大众点评看周围有什么新馆子了。

忽然听见申姐说了句话,我们仨都忘了吃饭的事儿了。

申姐说:“桃子怎么样了?”

桃子是外号。提起这人,我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词是“混世魔王”,想了一下好像完全不贴切,还是“嘴上乔丹”这四个字比较吻合。

当年我就觉得他早晚给自己出本书,名字可能是《股神陶XX》或者《陶XX的成功,你也可以复制》。后来我寻思着集资也给他出写本书,名字叫《吹牛逼与瞎扯淡——陶某犯罪实录》。拿这篇日记当楔子。

超哥:“前两天聊了几句,说回头一块打球去呢。”

申姐:“他还在中国?他不是说毕了业以后就去美国吗。”

我看见身边的小张和小徐相视一笑:“哪儿啊,他跟我们俩一学校。”

“什么?!”

“是啊,我们俩是本科部,他是专科部,学校里见过他。”

申姐当年还很单纯,一直对桃子的话深信不疑。当然这么一个相貌普通声音真诚的少年,说的只要不太过分,总是有人信的。

比如她因为桃子说要去美国就真的让他自己去学英语了,比如她坚信桃子他爸是开玛莎拉蒂接送他上下学的。

超哥对此嗤之以鼻:“他天天跟着他爸爸我坐635。”

申姐说某天她留桃子背单词,刚一完事儿桃子就跟她说“申姐,我得赶紧走了,那边等着我平事儿呢,二十多人都抡上甩棍了。”

这里要解释一下,甩棍,青少年排架常用武器,出现率仅次于拳头和板砖,非常实用。带这玩意过安检并不容易,所以我一直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直接带刀。当然这玩意甩出的一瞬间有标志的“喀嚓”声,震慑很有效,打人也极疼,下黑手能打到骨折,比较狠的兵器。别问这是哪来的科普,实践出真知。

申姐:“快去吧快去吧!”

还得说是超哥了解桃子,在座的各位里他是唯一一个高中三年都和桃子在一起的。不要有疑义,超哥的真爱是晨儿,今天没来,城北,警官学院受虐呢。

超哥跟申姐说:“我开始也信他,可相信了。一打架他就叫人,那架势把对方都吓傻了。家里又有钱,我简直崇拜他。”

我还在跟小徐瞪眼,听见这话稍微感慨了一下高中同学们的智商。我看出小徐也这么想。

超哥:“那会儿他说他爸正跟人谈生意呢,好像几十个亿,大生意。”

我:“给喜马拉雅装电梯?”

超哥:“那倒不是。”

我:“万里长城上跑高铁?”

超哥:“好像也不是。”

我:“没劲。”

超哥:“其实我也以为是真的,一直就说哇厉害哇好牛逼,真心的。”

我又看了看小张,她跟我和小徐的反应差不多。

“然后那天我们好像有一兄弟要码架,桃子一拍大腿说你等着,我叫十几个两牢的来!”

两牢,顾名思义,坐过牢的社会人员,这里专指怎么劳改都教育不好的不怕进局子的社会人员。并没有对这个人群的任何偏见,但是这样的话在学生打架时格外有煽动力——反省一下,我也这么吹过牛逼,说得同伙一愣一愣的,当然后来我们只扎了人家的车轱辘。

在我们还没脱离电容屏手机时代那会儿桃子就用上电阻屏大平板了,只见他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就放耳朵边(超哥说到这里还做了个动作,非常形象)。可是周围人还看着呢,那手机连屏都没亮,桃子还说得挺欢。

几个人目瞪口呆地看他打完那电话,超哥说:“傻X,你刚才手机都没亮。”

桃子:“没亮也能打。”

超哥:“你拿过来我看看通话记录。”

桃子:“说完就删了,没啥可看的。”

超哥这时候才像银行汇完钱出门就看见自己孙子的老太太一样,感觉到,噢,被骗了。

桃子扒皮会结束于索大爷的到来。

索大爷是IT狗,苍老得跟个大爷似的。推门进办公室的时候申姐还以为他是哪个来找老师面谈的家长。

(题外话:其实我也挺惊讶的。高中时候我们俩不熟,相敬如宾装得像正经人。但是毕业后暴露本性,见面基本是互相嘲讽,完全没有互为异性的自觉。鉴于很少有人能跟我一样缺德嘴损不怕报应,我也乐意陪着小徐跟他一块聚聚。上一次见面应该是俩月前,他比那会老了十岁,都嘬腮了。)

申姐看见他差点没吓着,楞让我们带他去吃顿好的然后去小张打工的优衣库买几件好衣服穿。

我们拽着索大爷到必胜客的时候都中午一点多了,吃到一半接着几个电话,说有几个同学正往这儿赶呢。超哥撂下电话翻了个白眼咬了口披萨,说这群孙子王八蛋,约的时候都说没空,一看你们发朋友圈,一个个全来了。

说全来,其实也就俩人。

还没等我们问超哥都谁来,就看黄老师推门进来了。

黄老师也是我们同学,学霸。这俩月在某高中教外国人学中文。你别说,当了老师之后整个人气质都变了——以前是读书人,现在是二流子。坐下就抱怨外国人难教,这都是外话,我们还闷头吃面呢。

没等他坐踏实,又一个瘦高身影晃晃荡荡进来了。看见超哥冲他挥手,我们才抬起头。

说曹操,曹操到。操。

——我们看见桃子那个杀马特脑袋钻过来的时候,都是这么想到。

桃子来了,一路火花带闪电打车来的。

我吃了半块芝士拿破仑来平复心情,另一半扔给了索大爷。

我其实很期待见到桃子,不知道三年没见他的吹牛逼功底有没有质的飞跃。

他不负众望,坐下就跟超哥聊起了天。

“哟超哥,好久没见啊。”

“是啊,毕了业之后就没聚过了。”超哥看了我们一眼,“大家都可想你了。”

“嗯,想你。”小张卷了片披萨,认真地说。

小张跟桃子关系不错,一个月同桌的交情,很深刻了。她并不是不了解桃子,反倒是最早看透他的人之一。但是小张对这种人带着一股幼儿园老师的气质,我陪她去师范考幼师的时候对此深有体会。

小徐继续吃培根面,我和索大爷探讨四分之一块炭烤牛排的归属权,大黄看着我们闹腾,一脸安详。

在此我要发誓以下的所有对话基本还原当时场景,基本没有艺术夸张。

如果有哪段是编的我就一个月不吃京酱肉丝。

桃子听说黄老师在教老外,非常严肃地对他说:“外国人好啊,我正想赚外国人的钱呢。”

黄老师:“呵呵。”

超哥:“最近忙啥呢。说出来打球也没机会。”

“嗐,最近干了个买卖,这不谈客户呢吗。”他撇着嘴坐在加座上,转着戒指,“哦对了,你们还在上学吧。”

我的兴致被这句话勾起来了,扔下叉子擦了擦嘴,安静地等他接下来说的。

超哥:“你不上了?”

小张和小徐也看着他。

桃子:“早不上了,上学没意思,不适合我。”

后来他还说了几句类似的话,不多赘述。总体的意思是“陶总是要做大事的人”。

超哥:“哇牛逼,那你现在干啥呢。”

桃子:“嘿,等你问呢。我现在倒腾塑料小人呢。”

超哥:“充气娃娃?”

我:“……”

桃子:“你不懂。手办,知道吗。你们谁有想要的,尽管找我。”

他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是冲着小徐。

她喜欢海贼人尽皆知,这也是我们俩的共同语言。

没记错的话,当时我们俩正在抢我碗里的一颗芝士牛肉丸。她听到桃子说话,抬头盯着我,我耸耸肩把丸子扔到自己嘴里。

小徐:“啊,我对那些不是很感兴趣。”

不愧是我的女人!

知道这种时候决不能说实话,“我没钱”这种。那会让他展开一长串自白,具体内容大概是“我他妈超有钱”。

桃子:“你单看没兴趣,一大堆摆在你面前的时候……啧啧啧。”

我(悄声):“像不像老鸨。”

小徐:“噗。”

超哥:“你靠这能赚多少钱?”

桃子:“不多,倒腾好了有出手阔绰的。”

这倒是实话。

桃子掏出手机。这画面让我联想到超哥刚才的示范,喝了口抹茶拿铁才没笑出声。

他那手机是三星S6 edge。

如果有不了解手机的,那太好了。容我再黑一把三星。这台机子的曲面屏几乎只是来试个水的。除了情怀星粉和专业人士,普通用户买它真的脑子有病。

不要误会,我不是针对edge,我是指在座的三星……

超哥:“手机挺帅。怎么没用iphone6?”

桃子:“妈的,别提了。买了128G的plus,每两天就丢了,一生气我不买了。”

超哥:“哇牛逼。”

他在手机上拨了拨:“我最近和我媳妇儿弄了个节目,正录呢。”

超哥:“你们俩一块?”

桃子:“我出钱,她主持。”

超哥(看了看桃子手机):“嗯,挺漂亮。”

桃子:“可不是!比我前女友漂亮多了。”

我没敢正眼看他,感觉这背后一定隐藏着一个心酸的故事。看没人抻他这茬儿,桃子收起手机跟超哥说:“上学的时候我跟一女的好过。后来她嫌我开现代,跟一开宝马的跑了。”

得亏他手里没有烟,要不这场景更励志了。

“现在她后悔了,跑回来想在我节目里露个脸。哼,XXXXX。我现在跟我媳妇就差领证了。”中间五个字请自行替换成一句脏话。

小徐已经快撑不住了。

小张:“陶总你是不是特地来结账的?”

桃子:“怎么?你们吃完了?我请啊。”

我:“不用不用不用,AA制,AA制。”

后来出了饭馆,桃子又打了个电话。我没敢看他屏幕是不是亮的,就感觉他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应该在和姓刘的谈生意。是不是找刘德华客串他的节目我不知道,只感觉他语气非常笃定,走路带风是真的。

后来小张问我要不要一起留下听老大讲节课。

老大,高中班主任,性别女,教化学,带上墨镜和学生们走一起就是个黑帮老大,分分钟干服你那种。深得群众爱戴,让我们班平平安安没人受伤地毕业是她职业生涯一大成就。

我说好啊,我听了快四年花式化学课了,不怕多一节。

小徐说周末考N3,先走了。

桃子也特乐意留下,他说:“我真怀念那会儿在校园里听老大讲课的时光。”

天地良心,他当年除了逃课就是睡觉。

一节课下来,除了感叹现在的孩子们一点都不活泼以外,我们几个感觉四十五分钟的课太他娘快了。

回头一看桃子,早就抓耳挠腮了。

至于这四十五分钟有多惨烈,不忍说了。有机会可以写篇《烯烃、炔烃、苯及其化合物的系统命名与俗称在高中化学阶段的应用及其与有机化学后续学科的联系》。

就记着桃子临走前跟老大说:“听课真累。我跟外国人谈一天生意都没这么累的。”

老大:“哦牛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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