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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栾】不疯魔不成活(一)(二)

*葛言葛语,非常气人
*包办婚姻/冲喜/先婚后爱/双向暗恋/民国架空
*以上tag是为了圆粘儿,其实是瞎写
*高栾only,一队客串



一、
高家大少爷疯了。
料峭春风裹胁着这个消息,吹遍了城里每一个角落。


消息里说的高家是本城最有势力的家族,占着房躺着地。

什么当铺鞋铺棺材铺,茶馆粪场宴会厅,从红事干到白事,普通人生老病死一条龙全是高老爷子的财产。


这高老爷有俩儿子。正房去世早,只留下一个大少爷,续弦挺及时,进门就生了二少爷。
二少爷从小被送到各个铺子里学习经商之道,跟伙计掌柜混在一起,人缘不错,心眼不少,拉帮结伙也有了自己的一个圈子。


大少爷则完全不同,从小读圣贤书长大,一副与世无争的淡薄样子,不愿意跟人交往过密,甚至不怎么喜欢见生人,总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鲜有的几个朋友也是文人墨客。

凡是跟高家有来往的人都认可,虽然高家老爷明显偏爱大少爷,但相比死心眼读书的嫡子,精明强势的二少爷才是高家该有的继承人。


也正是当高老爷子二房,二少爷亲妈去世的当口,尽管高家极力隐瞒,但大少爷高峰疯了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


高峰同志从小老老实实,仿佛除了读书识字不会别的营生。这消息一传开,城里的群众互相对了个眼神,全都默认高大少爷是读书走火入魔了。


高宅的人大多也这么想。
这少爷疯得实在不轻,但又不像普通癔症一样人事不分,失仪失态。

这位一旦发起病来,跟他说电灯,他同你讲字谜;跟他说往东,他告你要托妻; 你说屋里进蚊子了,他说似肉吗似肉就尼嘛烂在锅里。

那劲头儿,犯葛中带着一丝文雅,镇定里透出十足疯癫。


尤其最近一阵,高峰突然迷上了变戏法,逮谁跟谁变,别的变不出来,变鞋一绝。
白底红花的枕巾往地下一铺,念念有词,再拿起来就是一只鞋,还必须得让看客承认这事很神奇。


自打他爱上这个,每天自己是布鞋外头套皮鞋,皮鞋外面套拖鞋,最外还能加个鞋套,这也就够跟八个人献艺的。

高家上下人不少,遇见八个变八个,遇见十个变十个,自己鞋不够就开始扒别人鞋往枕巾底下塞。谁离得近霍霍谁,从伺候他的小仆人到高家老爷无一幸免。


大家知道他疯了心,也都让着他,高少爷变戏法的伟业算是圆满成功。
唯一不顺的是扒管家鞋的时候,出了点意外。


那时候老管家仰面躺在院子里,脚边的少爷正专心致志拽他鞋,身心俱疲的高宅管家轻声感叹自己真是个苦人,高大少爷听到,当时眼睛一亮,闪过某种异样的兴奋光彩。
管家当时咯噔一下,心说这回要干。


果不然像是踩着了高峰的开关,放下脱了一半的鞋按着他讲金宋交兵,几千字愣是没缓气。讲完还非要让他承认自己比不上苦人,必须跟王佐道歉,立即鞠躬磕头登报自杀。

关键管家被他按着地上爬都爬不起来,想随他意磕几个头糊弄他都不成。


好在小高同志似乎残存了一些理智,对自己亲爹还是给足了面子。
高家老爷赶来近前,才挨了他仨大脖儿搂就把俩人撕开了,看得旁边下人直竖大拇哥,这要换我们,不被抡十个甭打算近身。


自此大家倒是自觉很多,在宅子里碰上高峰就立刻自愿脱下自己的鞋,光着脚丫子抡圆了胳臂集体鼓掌呐喊见证奇迹。


这么折腾了几番,高老爷实在扛不住,终于放下怕被人嚼舌根的面子,嘱咐老管家快去找大夫。
管家找了好大一圈,也没找到高家医馆的郎中,最终请来了在城里声望不小的相交堂邓大夫。


高老爷想着邓大夫杏林春满,快一米九的个子,重心还挺稳,看上去就挺有医德的样子。也没多想,只是嘱咐他千万不能把看诊的事透露出去,又仔细反复交代了这病人嘴有多碎。


果不其然,邓大夫刚在高峰腕子搭上手,后者就开始指手画脚。


“你是给我相面来的吗?”
老邓知道他可能是疯病,实打实地不爱搭理他。


“你这不看我手呢吗,相面不看爪,一定没传法,我看你这就挺好,有传授。”高峰愣了一下,“不对,这包袱对我没好处。”
看见依然没人搭理,他反倒又来了劲头儿。


“你会相面,那也会相扑吧?橡皮?相册?相亲?相公?相声?沾相字儿我都爱,我可最爱听相声,相声是个好东西。还有相鼠,相鼠,不是倒口,没有绕口令的事儿,诗经上有这一辙,我这人从不骗人。”


对面邓大夫本身就黑中透亮的脸看起来更黑了,实在忍不住:“收势!哪儿那么多话您呢!”
“诗经啊,那个诗经,就是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相鼠有齿人而无……你捂我嘴干嘛。”


大夫自觉有些失仪,退了半步转身跟高老爷回话。
“老爷,诊断得差不多了。根据我的判断,大少爷这确实是——”


高峰起身,扶着桌子全神贯注搭了个茬:“没事?”
“疯了。”
高峰抖楞手。


高老爷看自己儿子这副模样,心里想他这破尺寸拿捏得还挺好,想必圣贤书都就着嘎巴菜给消化了,只剩下一本中国传统相声大全还在正常运转。

表面上也不好再说什么,让邓大夫开了个方子便道辛苦送走了他。


“庸医,绝对是庸医。长那模样儿就可气,早该剁了喂猴儿。爹,你看这是不是庸医。”高峰转身对着二少爷埋怨。


另一旁高父摇着头坐回椅子,看着医生开的药方,大部分药材是安神镇定之用,想必大夫也已经无计可施。
“无事的先下去吧,今天的事不要外传。”


等下人都退出去,只剩下二位少爷和老管家,高老爷看着自己仍然在背诗经的少爷,深深叹了口气,对二少爷和管家交代。
“我刚才问了大夫,他这个疯病不知起源,恐怕更难以治愈。”


高二少爷这一下子眼泪都要下来了:“爹,您去跟大夫说,咱家什么都不缺,缺什么药都能给哥找来!”


在旁边正拿着笔墨画王八的高峰突然来了劲,笔尖点着管家:“药啊?要西伯利亚金头闭壳龟一只。”
又指向父亲和兄弟:“印度加尔各答铁甲将军一对。”


老爷摇摇头:“别招他了。我这两天想了挺多,倒是刚才大峰子说的话我往心里去了。”
管家没有反应过来:“老爷说的是……”


“他刚才念叨的什么,又是相亲,又是相公的。不瞒你说,这几天啊,峰子他妈确实给我托梦来着,说咱们儿子快三十的人了,也改成亲了。我琢磨着这路邪门事,办门喜事,冲冲喜兴许就好了呢?”


二少爷眼神一亮,噔噔噔要往外走:“爹说得太对了!我这就去办。”


他走到门口又突然回来:“我想起来了,刚才哥还提了相声,这怕是暗示咱,要给他找个说相声的吧?”


高老爷深以为然。


看着二人一拍即合,几分钟里连婚宴请几桌都快定下来了,老管家一句“有些草率了”生生噎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他只能带着最后一点希望看向难得安静下来的高峰,希望他的状况此刻能够好转一些,别寸着了,注意尺寸,及时拦托。


呆愣愣的大少爷不负希望,猛然抬起头来看看管家,看看爹,再看看弟弟。
最后横眉冷目,振臂高呼——


“不给买西马甭打算订婚!”



二、


最后大家也没搞懂西马到底是什么。


管家出主意,从西市买了匹高头大马,赠给即将过门的新相公,让他来高家时务必骑上,就说是自己买来的。


栾云平摇摇晃晃地坐在马鞍子上,心说这算怎么档子事。


四条腿的蜣螂虫不好找,两条腿说相声的满大街都是。

高家手底下经营着不少茶馆和剧场,城里的各类戏班子、相声班社几乎都要在高家的地界儿混。

不过这关系远近照样有区别,班子越大,跟高家的牵制关系就越多,也越不敢得罪人家。

混江湖的,得罪一家就是得罪百家,小班社大不了换个招牌卷土重来,大班社断了门路横竖是个死。


这城里最大的班子,非德云社莫属。

一个班子能在城里四五个剧场占地演出,实在没有别家能够媲美,这剧场一多半都是高家的产业,态度自然更尊敬些。


高老爷猪油蒙了心,一心想给儿子找个说相声的娶进门来冲喜。按照门当户对的想法,高家当然是想把郭家大少爷娶进门来。


郭家干的虽是传统曲艺行,却觉得媒妁之言怎么也登不上台面,何况高峰的癔症已经传遍了满城,怎么也不能把自家儿子往这种人身边推,郭班主一口回绝了这荒唐的请求。


谁知刚把他们打发走没多久,高家二少爷又派了人来,拿班社前途来要挟,若是不同意这门亲事,这城里就再也容不下德云社。

甚至把婚书压到了门前,不给答复就别想接着演出。


听到消息的郭麒麟立马赶回家中,请求父亲让他同意婚事,不能因为他而拖累了那么多人的生计。

但郭姓班主疼爱长子,更重尊严,知道对方是自己向来称兄道弟的高峰,叹气怨恨之余,认为这事死活不能答应。


郭家上下无计可施,只能把徒弟们叫到跟前,眼睁是走投无路想要遣散大家先一步自保。


郭麒麟看见跪了一地的师兄弟,自己攥住拳头想直接出门应了婚书。
没想到刚要冲出大门,却被一直没有言语的栾云平拦住去路。


栾云平倚在宅子的木门外,把郭麒麟严严实实关在门里,不顾他在后头急得拍门喊自己栾哥,兀自高声跟眼前的高家仆人喊话。


“你们不是找个人冲喜吗?郭先生找人看过了,郭麒麟跟你们家公子的八字不合,成了亲也冲不了喜。”

他一把抢过婚书:“德云社里只有我跟你们少爷年支同气日干正合。回禀你们家主,心疼你家少爷就认下,非要扛着,还不定谁吃亏了。”


高家本来想私下商议,结果他光明正大街面上一喊,坐实了高大少爷生病的事实,把两家扔到了风口浪尖上,这事不成也得成了。


凡是听过德云社名声的都知道,栾云平是班主郭德纲面儿上最器重的徒弟。
介绍其他弟子时,情愿不情愿的也只是用徒弟二字。唯有提起栾云平,人到中年的班主得郑重其事地寸上两秒,有时候还跟真事儿似得掉上几滴眼泪,高声喊上一句“爱徒哇”。
甭管爱不爱,都给先哇干净了。


这样一个人,为了冲喜委身高家一个疯癫少爷,再挑理也是给脸不要了。


郭班主以为自己徒弟这些年心性内敛了很多,气性也不再像二十出头时那么大。却着实被这一番不顾后果的行动吓了好一跳。
他反应过来跑到门口时,那几个仆人已经带着栾云平的八字回去复命,院子里只有郭麒麟红着眼眶,怔怔站在栾云平身旁。


看着师父又悔又恨地骂他糊涂,栾云平心里倒没什么感触。

自己这快三十年活得越来越小心,愈发瞻前顾后,这次难得痛快一回,哪怕断送了自己的后三十年也没什么后悔,憾事只有以后怕是再也吃不到师娘做的炸酱面了。 


另一边,高峰看着家里上下忙着办喜事,心里的惆怅不比郭氏父子少。
您要问害了疯病一样会伤春悲秋吗?高峰本着严谨至上的思想,自认这问题没法解答。


倒不是高大少爷谦孙,主要因为他压根也没疯。


自己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看着父亲对长子的偏爱,明显愈发沉不住气,借着给他送安神汤的机会,往汤里放了什么不干净东西。


巧的是那几天把自己认作老师的老四和老五寄住在高家,高峰心疼徒弟,把厨房送的汤转手给了王昊悦。

谁知王昊悦喝了两天,整个人都开始不对劲。非要逮谁跟谁唱数来宝,门口早点摊偷了俩烧饼硬说是竹根板,边走边拍,掉了一地的芝麻,最后李昊洋还是靠路上残留的芝麻锁定了王昊悦的行动轨迹,把他追回来的。


高峰心里知道这事不简单。安顿好徒弟们,连忙把自己刻意留下的汤剂送给自己熟识的医馆大夫辨认,其实心里已经明白得很。
好在这药头次喝虽然起效快,但要长期喝才有不可逆的效果,王昊悦没有大碍,这倒让高峰好办了一些。

回到高宅,高峰对着门口的匾额深深叹了口气,利索地躺到台阶上开始装疯卖傻。


本来一切都还在他的掌控之中,可结婚冲喜这事是他着实没想到,让他忍不住怀疑是自己疯了还是父亲疯了,竟然连这么不响应四化建设的主意都想得出来。


不幸中的万幸,父亲知会他的人选不是郭麒麟,高峰着实松了口气,他本来都做好了一哭二闹三上吊装神弄鬼撕破脸也得免除婚约的准备。

小郭那孩子跟他差了十几岁,从小他就认得,相当疼爱,甚至教他读过几本书。叫声老师尚且可以,要真不明不白地跟他扯上什么关系,自己就算跳进海河也洗不清。


不过真正要进门的那小子高峰也有些交情。
栾云平,德云社里替师父忙前忙后,是个后台号活的小徒弟。见过不止一面,也曾聊过几次,是个聪明的精神小伙,比自己小不了一岁。


把这么一个没什么瓜葛的无辜人拽进自家的水深火热里,说不定还要背上不慈不孝的污名,高峰思考了一下,在心里礼貌性地表示了一下坐立不安,决定逆来顺受。
毕竟他自己还是只笼中鸟,不被杀人灭口已经算是侥幸了。只能考虑如何尽量让新婚的夫君全身而退,实在不行,捞着个陪葬的,这买卖也不算太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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